楚南王府,号称精巧天下无双的玄武阁,楚南王项广面沉如水,紧盯着这宝库中间,置于有所谓“合周天精算之妙”的玄天玉匣中,一柄干净利落的短匕。
“那贼子可说过今日来取这解牛刀?”楚南王缓缓开口。
周围一圈形色各异的人对望一眼,为首一憨态老叟面带笑容,“项王不必着急,我等应项王之约来次,便正是为了替项王护这解牛刀”。
“依洛老所断,这贼子可有机会夺走这解牛刀?”项广面色和善地望向老叟。
被称为洛老的老叟沉思片刻,“扶摇而去九万里,腾云揽月乱风烟,这小盗圣沈风虽说不至于武艺卓绝天下,但他一身轻功却已是无人能出其右,虽然他从不提起,但依老朽所看,此子必是师承当年的盗圣玉如烟,由此可断,此子在我等围困之下,想走,不难。”
项广点了点头,示意老叟继续说下去。
“可是这解牛刀,他却是休想从我等眼皮子底下带走,”老叟饮了口茶水,“先不提项王邀请来的诸位武道大家,便此一玄天玉匣,他便无从下手。”
“此一事,还应多谢天机阁。”项广洒然一笑,向洛姓老者行礼。
“项王昔日护阁之恩,无以为报,若无项王,恐我之天机阁早就被判为前朝余孽去阴间窥视天机了。”洛老回礼道,“这玄天玉匣乃家师生前所造,却也只留下了使用之法,可惜了这一手艺,无缘再现世间了。”
众人一阵唏嘘,楚南王项广也不再开口。
小盗圣沈风,为何谓之“小”,毕竟“珠玉在前”,昔年盗圣玉如烟真谓之“大盗”,玉如烟所行之事也确是匪夷所思,曾为一乞丐闯皇宫禁地,只为西域一贡品,还是一食物,也曾为过青楼女子而入南阳军营,只为盗得南阳王贴身兵器“玄金玉律”,因为那青楼女子向往将军豪情,想一睹为快,把玩了几天后还了回去,气得南阳王重金邀请江湖侠士,追杀了这厮五年零八个月,最后还是因为这厮盗了南阳王对头的一件秘宝,南阳王幸灾乐祸之余,撤去了追杀令。
而小盗圣沈风,也有其师的几番风范,初入江湖,便为一女子盗得大相国寺进贡给皇帝的“霓裳月光杯”,而后更是犯下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罪状,不过其人有一毛病,所盗之前,必先通知其所盗之物的主人自己于何时来盗,但即便如此,这小盗圣沈风也从未有过失手。
于是在天机阁玄兵百解中,这玉如烟位列轻功榜第一,而沈风则位列第三,至于第二,而是一位剑侠,如不考虑第二那位用剑的话,估计沈风应该是稳稳的第二,只因为那位剑侠所悟剑意以及手中“追云”,实在是对自己轻功提升太大。
楚南王府中,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,众人的心也一点点紧绷,还有半刻钟就是沈风所言的时刻,众人不禁有些急躁,还是洛老沉稳,依旧一脸憨态,笑容可掬。
这“解牛刀”,乃是战国遗物,在天机阁玄兵百解兵器谱中排行第六,曾在暗杀之王手中杀过不少豪杰,前朝战乱,暗杀之王被雇佣刺杀先皇,惜败于项广他爹一招,这“解牛刀”也就一直存留在楚南王府的宝库中。传闻这解牛刀乃战国奇石“荧惑”的一块碎片所打磨,最是无坚不摧。
不知不觉,约定的时间已到,一声异响,在这固若金汤的玄武阁中响起,浓烟四处蔓延,封住了所有人的视线。
“是烟雾弹!”有人大喝一声。
“我来。”又是一声大喝,只见一道白光四射,驱散了这一屋子的浓烟。
浓烟散去,众人急忙望向玄天玉匣,却发现玉匣已经不见,而后,从房梁上传来了一阵笑声。
“诸位在此等候沈某,真是不胜荣幸啊。”
只见一俊俏男子悬坐在房梁之上,耷拉着一条修长的腿,面带笑容地打量着手中玉匣。
“沈风,快将玉匣还来,你解不开这玉匣,永远也得不到解牛刀的。”洛老沉稳的声音响起,让众人内心一定。
沈风不置可否地把玩了会儿玄天玉匣,将它抛给了楚南王项广,“确实是解不开啊,不过我也不用解啊。”说着,沈风从怀中掏出一物件,一把短匕,泛着刺眼的寒光,正是“解牛刀”。
楚南王急忙让洛老打开玄天玉匣,洛老考虑了一下,在众人的包围中,将玄天玉匣打开了,匣中确有一物,正是“解牛刀”。
楚南王面色一缓,正要向沈风说话,却发现沈风依然把玩着手中宝刀,笑吟吟地望着楚南王。
楚南王一惊,急忙将玄天玉匣中的“解牛刀”拿了出来,可是这才一入手,楚南王便大怒地将手中“解牛刀”扔向了沈风。
“解牛刀”带着寒光逼向沈风,可沈风依旧面不改色,轻挥了一下自己手中的“解牛刀”,拦向了那迎面而来的“解牛刀”。
“叮”,那逼向沈风的“解牛刀”骤然碎成两半,落在了地上。
“你是什么时候偷走的解牛刀?”楚南王的声音泛着寒气,咄咄逼人。
沈风收起了手中宝刀,“就在你准备将解牛刀放进玄天玉匣中的时候!”
“不可能,从宝库中拿出到放进玉匣中,每一步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!”楚南王回忆了一下,恨声说道,而后,楚南王一愣,“你,你是那个看门的桐老!”
“桐老人呢?”楚南王面带杀意,缓缓问道。
“放心,在你们府上的柴房里睡着呢,我只行盗窃之事,不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。”说着,沈风在房梁上站了起来,“好了,谢谢各位的款待,沈某告辞。”沈风作了一个揖,起身欲走。
“进了我楚南王府玄武阁,你还想这么轻而易举地离开,未免也太不把我楚南王府放在眼里了吧!”楚南王冷笑一声,面向洛老,“洛老,请吧,昔日让天机阁帮忙建造这玄武阁,正是为了这突然来的祸患。”
洛老依旧是那不紧不慢地态度,面带笑容,转头望向沈风,“沈家小儿,快把解牛刀还来,不然休怪老朽不客气了。”
“半步天机洛洪宾,嘿嘿,你个老不死的,有本事抓住小爷我啊。”沈风一笑,起身跃起,直奔离他最近的窗口。
洛老呵呵一笑,“黄口小儿,就是你师傅在此,也不敢跟我这般放肆。”
“周天四象,墨守北方,玄武有灵,封!”
一阵机括声响起,只见玄武阁所有的窗口皆升起铁栏杆,铁栏杆泛着幽幽寒光,把玄武阁封死。
沈风眼中冷光一凝,手握窗口升起的铁栏杆,脚踩着窗下的墙面,就这么悬在了窗口。
“万箭,引!”洛老的声音缓缓响起,只见玄武阁的房顶悬下九挺弓弩,而后,房间内众人纷纷躲到墙边,站位暗暗所合周易八卦之数,“倏,”乱箭齐发,将整个玄武阁围死,却将地上众人的位置让了出来。
这个时候,沈风的轻功就可见一斑,在如此密集的箭矢中,沈风竟也只是有些许擦伤,并无任何重伤。
“沈家小儿,这箭上可是涂满了‘神仙愁’,虽不致命,却会一点点麻痹你的神经,还不快束手就擒!”洛老依旧是那不紧不慢的声音,可是这时听在众人耳中却有些可怖,一个时刻不紧不慢致敌人于死地的人,好在这次是站在他们这边。
沈风使了一式“微风拂柳”,险险地避过迎向面门的两支箭矢,他也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看了看众人的站位,沈风计上心来。
“嘘,”只见沈风手中寒光爆射而出,一支支短匕被沈风狠狠甩出,却不是逼向众人,而是狠狠地扎于玄武阁的墙面上,好在这玄武阁没有变态到连墙体都是用玄铁所制,让这些短匕皆是没入墙体三寸。
沈风甩出短匕后,却没有继续在空中秀自己的轻功,而是一掌排山式夹杂着凌冽的掌风,狠狠地逼向楚南王。
“曾闻楚地项氏一族历来能文能武,不知这一届的楚南王,本事如何。”沈风冷喝一声,劈向楚南王项广的面门。
“小儿休狂。”项广迎向沈风,反手竟也是一掌排山式。
“轰,”两掌对轰,竟发出一声轰鸣,这一掌下来,却是楚南王项广略显上风,沈风趁势倒飞而出,空中还咳出一口鲜血。
可是沈风却并未着急,反而面含笑意,只见他所退之处,墙上竟有一支沈风之前掷出的短匕,沈风一脚踏在短匕上,使出一式“飞鹤冲天”,转身直奔房顶而去,而途中,辗转挪移,硬是靠之前的那些短匕,躲开了空中不计其数的箭矢。
只见沈风腾上房梁,掏出怀中的解牛刀,一阵刀光闪过,那九挺弩箭竟齐齐被削了下来,解牛刀无坚不摧,果不一般。
沈风也一诧异手中宝刀之锋,却不停止手中动作,只见解牛刀迎向房顶,却是大开大合的悍刀之势,转眼间,房顶便被砍出一个窟窿。
“不好,”楚南王大喝一声,可是这一切都是转瞬之间,楚南王还停留在那一掌之势上,一时竟无法阻止沈风。
可是楚南王请来的众人也不是吃素的,众人看已没有了箭矢,纷纷各显神通,腾空而起,逼向沈风。
沈风回身看了眼逼向自己的众人,冷笑一声,“诸位,告辞。”
沈风一闪身,已从那一窟窿中脱身而出,与此同时,楚南王的声音,在玄武阁中猛然响起,“放箭!”
只见月夜霜天,那一席青衣,在身后万千箭影中,腾云而起。
景观八年七月初四,夜,小盗圣沈风楚南王府盗得兵器谱排名第六的解牛刀,在众侠士围攻中,从天机阁所建玄武阁逃走,那一夜,楚南王府上空万千箭矢,仿佛成了沈风的陪衬,沈风脚踏箭矢,踏风揽云,飘然而去。
扶摇而去九万里,腾云揽月乱风烟。
那一战后,江湖中人再谈及沈风的时候却已经把那“小”字去掉,盗圣之名,一战功成。
可是江湖中人不知,那一战之后,竟还有些不为人知之事。
沈风匆匆离开楚地,却是去了一个令人惊诧的地方,中州,天机阁,虽无人知晓,可是沈风确实来此。
三日后,天机阁当代阁主半步天机洛洪宾遗憾归来,天下众人皆认为天机阁将会大怒,可是洛洪宾回到天机阁后闭门不出,没了声音,于是天下盛传,盗圣沈风折了天机阁的威风。
殊不知老小儿回到天机阁,竟细心照顾起躲在天机阁养伤的沈风,任外面天下人乱嚼舌根。
“沈家小子,这解牛刀何时归还啊?”半月之后,洛洪宾送沈风离去,才缓缓问道。
“待我斩了那人之后!”沈风望向天边,声音却听不出任何恨意,反而还有些感怀。
“世人皆知中州怀王世子年少成名,一身剑法冠绝天下,却不知师承,可是也不知这师承之下,连带着怀王,竟藏着一个拨动天下朝野的大秘密,你这一去,无论江湖朝野,庙堂天下,免不了又是一番血雨腥风,我天机阁只愿能独善其身。”洛老一阵唏嘘,却是担忧起了这即将乱起来的天下。
“赵牧那人实在不错,可惜了生不逢时,错做了这天下棋盘的棋子,还是恶势力那一方的,我与他相交,不曾觉得遗憾,也不在乎他将死在我的手中,只是,有些为他可惜。”沈风抚摸着手中的解牛刀,略感唏嘘。
“我知道那女子,确实是个妙人。”
“洛老勿提那前人往事了,沈风心中,现在只有这天下,我于赵牧,也与她无关。”沈风收起解牛刀,起身欲走。
“小子,我替你做戏盗了这解牛刀,你可是要早些归还啊!”洛老望向已经远去的身影,遥遥喊道。
那青衣身影早已远去,只听从风中缓缓捎过来两个坚定的字,
“定还!”

